吉格尔与空山基：明日迫近

空山基，《悬浮机械姬版本2》，2022，ABS树脂、纤维玻璃、不锈钢、电镀银喷漆、LED灯，共6件，每件：270×103×108cm。©空山基。图片由UCCA Lab提供

吉格尔与空山基的双人展览曾于 2020 年 12 月至 2021 年 2 月期间先后在日本东京和大阪展出，“明日迫近”作为两位艺术家中国首次双人展，在展览叙事、作品呈现、空间体验等方面进行了全新策划，对吉格尔与空山基的创作脉络和内在联系亦进行了重新梳理。

吉格尔与空山基皆出生于 20 世纪 40 年代，经历了以计算机、原子能的出现为标志的第三次工业革命，世界大战与人口膨胀造成的人类生存危机，这些社会与文化变迁对他们的创作主题产生了深远影响。

同时，两位艺术家还深受超现实主义与科幻电影和小说的影响，其艺术创作主题逐渐倾向于关注机器与生命体的有机结合。他们用非凡的想象力和精湛的技艺创作了介于生物与机械之间的生命形式。

吉格尔创作了融合生物、机械与技术为一体的“生物机械”系列；空山基则创作了兼具闪亮金属皮肤与人性魅力的“机械姬”系列。

两位艺术家的艺术风格虽有极大差别——一位追求暗黑美学与神秘气质，作品令人恐惧不安；一位喜爱描绘光彩照人、透出奇妙灵魂的机械体，但他们对生物体与机械有机结合的持续探索与极致追求，皆展现出对未来世界人类生存境况的大胆设想。

展览题为“明日迫近”，即是对两位艺术家创作精神的回应，意在强调思辨生命、自然和技术之间关系的紧迫性，超越人类中心主义的单一视角，引发对多元生命形式与意义更广泛的关注。

1940 年出生于瑞士库尔，吉格尔从小就对超现实和暗黑的事物产生强烈的兴趣，对表达自我和分享其独特想象力的渴望让他走上了视觉艺术领域的职业道路。古斯塔夫·梅林克、让·科克托、阿尔弗雷德·库宾与 H.P. 洛夫克拉夫特等人作品中奇妙玄幻的意象激发了其艺术创作的超凡想象力。作品中充满奇异的女性形象、怪诞的风景和外形可怖的异形生物，为其在世界各地收获了大量的关注与追随者。吉格尔喜爱使用喷枪反复喷绘，画作尺幅巨大却拥有丰富的细节。《死灵之书》是吉格尔出版的一本广受欢迎的艺术书，正是这本书引起了导演雷德利·斯科特的注意，当时他正在为新电影中的怪异生物寻找合适的造型。吉格尔就这样成为了这个生物，也就是“异形”的造型设计师。这一精湛设计为他赢得了当之无愧的奥斯卡奖。吉格尔充满创造力的异形美学和“生物机械学”，超越了艺术的界限，甚至可以说是近乎魔法的天才之作。其极具辨识度的生物机械风格，将肉体和机械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他不仅创作绘画，也涉及雕塑、家具、建筑以及室内设计等领域。他的画作在世界各地的画廊和博物馆展出。

1947 年出生于日本爱媛县今治，现工作生活于东京。1969 年毕业于东京中央美术学院。空山基的职业生涯始于广告业，之后成为了一名自由职业者。他与好莱坞导演一同工作，并为科幻电影制作视觉效果。空山基的大量作品聚焦人体和机器之美，不断获得国际上的高度赞誉，最具代表性的“机械姬”系列（1978年至今）为其奠定了国际声誉。

他将女性身体的美感融入到对机器人的叙事之中，对后来机器人图像的制定产生了重大影响。1999 年，空山基凭借索尼 AIBO 机器狗的概念设计荣获日本经济产业省颁发的最佳设计奖和日本文化厅媒体艺术祭大奖。

他是少有的同时受到艺术界最著名机构、知名高定时装品牌、成人出版物和专注于新技术的跨国公司赞誉的艺术家之一。空山基的作品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和华盛顿史密森尼博物馆永久收藏。

“吉格尔与空山基：明日迫近”以两位艺术家独特的美学语言呈现其对生物体与机械相融的多维度探索，同时亦回溯人类社会所经历的危机和机遇，为理解和探索诸如赛博格、机器赋灵、物种亲缘、美丽新世界和后启示录等议题提供了丰富的语境。

两位艺术家对科幻和推测性生物设计的前瞻设定、大胆的想象和颠覆性的创作，激发我们在“明日迫近”的前夕进行开放式的思辨与回应。

展览以三个章节层层递进展开，观众可以在每一章中对照观看两位艺术家的作品。

“吉格尔与空山基：明日迫近”展览现场，UCCA Lab 北京艺术空间，2022。图片由 UCCA Lab 提供

吉格尔受古埃及文化艺术与精神分析学的影响，创作了诸如《小型女性头像》《生育机器》等神秘怪诞、与潜意识探索相关的作品；空山基则从诸如《星球大战》系列、《大都会》等科幻电影汲取灵感，挪用流行文化符号，创作出夺目的“机械姬”系列作品，本章节展出了其以玛丽莲·梦露为原型塑造的“金属梦露”的女性机器人绘画作品《无题》，以及首本“机械姬”系列画集（1983 年出版）的封面绘画作品《无题》等。

聚焦两位艺术家将生物体与机械的有机结合，为观众呈现二人最具代表性的艺术作品。

吉格尔于 1980 年因其为电影《异形》设计的外星生物“异形”，荣获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本次展出的作品《死灵》是艺术家根据第一版“异形”设计进行的更新创作，整个作品以更加有机的设计概念呈现优雅与诱人的生物机械美学。

与《死灵》呼应的是空山基的作品《机械姬 _ 真人尺寸坐姿模型 _B》，该作品是艺术家基于真人大小的模型创作的雕塑，身穿金色夹克的女郎，形似海报上机车女孩的经典造型，在没有温度的金属表皮下显露出闲适的神情。本章节中亦包括吉格尔经典的“生物机械”系列作品，以及其描绘变种人在后启示录时代的生存处境的版画作品集《提宏之旅》，同时还展出了空山基的“机械姬”系列作品，如其最新创作的如鸟类飞行状的《悬浮机械姬版本 2》装置作品，以及“女性机器人”（Gynoid）系列的代表性绘画作品。

展现了两位艺术家对科幻电影、流行音乐、时尚等流行文化领域产生的重要影响。

《为电影〈沙丘〉（佐杜洛夫斯基版）设计的哈克南首领椅》是吉格尔 1975 年受导演亚历杭德罗·佐杜洛夫斯基（Alejandro Jodorowsky）邀请，为其电影《沙丘》中“哈克南男爵”这一角色设计的首领椅，座椅整体设计凸显了男爵的权力地位和暗黑气质——三重无鼻颅骨冠置于椅背顶部，椅背结构类似人类的脊柱骨架，表面刻有吉格尔的生物机械矩阵浮雕。

《与索尼合作设计的机器狗 AIBO》是空山基 1999 年为索尼公司设计的第一代伴侣机器狗形象，外表未来感十足却温驯可人的 AIBO 能够模仿小狗的行为习惯，也可以与人互动。该作品被誉为“人类跨越到新千禧年的代表符号”，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永久收藏。此章节展现了两位艺术家的创作并不局限于艺术，他们游走于设计、电影、音乐、游戏、俱乐部文化等更为广泛的领域，引领潮流并不断打破艺术与流行文化之间的壁垒。

本次展览的空间设计灵感来自吉格尔作品中的通道意象和经典科幻电影中的航天器场景，亦受到地下蚁穴结构的启发，一条逐渐展开的通道将观众引入展厅，左右两边或明亮或黑暗的房间徐徐呈现于眼前，观众在交织而并置的双线探索中感受光明与黑暗相伴、往昔与明日相连、生命与死亡纠缠、危险与欲望并存的超现实主义形象与景观。

该作品最初是一件功能性的雕塑——一件生物机械风格的麦克风支架，由美国新金属乐队科恩（Korn）的主唱乔纳森·戴维斯（Jonathan Davis）委托吉格尔设计，并成为乐队表演时具有辨识度的象征物。

雕塑由金属铸造，整体展现出艺术家对超现实主义绘画语言的延续和古埃及艺术对其创作的影响：一位赛博格女神（cyborg goddess）亭亭玉立，她头戴埃及风格头饰，胸部突出有危险的尖刺，脊椎骨骼随着优雅的后背曲线暴露在外，由电线构成的筋脉与纤维勾勒出纤长的双腿。

2002 年，吉格尔将其改造成一件雕塑，并命名为《努比亚女王》, 此名来源于努比亚伟大的女性统治者，她曾面对罗马帝国的入侵时出奇制胜 , 是一位集智慧、骁勇善战与抵抗精神于一身的女王。

汉斯·鲁埃迪·吉格尔，《努比亚女王（卡门）》，2002，青铜，183x56x32cm。© 汉斯·鲁埃迪·吉格尔遗产。图片由 UCCA Lab 提供

这座雕塑最初是吉格尔为大卫·芬奇的科幻电影《异形 3》（1990）设计的新异形，艺术家在 2005 年重新设计并完成了它的第二形态。根据他之前为电影《异形》（1979年由雷德利·斯科特执导）设计的第一版异形形象，吉格尔对其进行了改良：取消背上无用的管道，增加剃刀般锋利的狮爪，舌头的造型类似于长矛，给人以致命之“吻”的视觉冲击，整个作品以更加有机的设计概念呈现优雅与诱人的生物机械美学。

该作品亦揭示了洛夫克拉夫特（H.P.Lovecraft）创立的神话体系“克苏鲁神话”对吉格尔的影响，吉格尔在 1977 年出版的第一本大型画册就是以他的小说集《死灵之书》（Necronomicon） 命名，如书中所示，“死灵之书”具有死亡和永生的双重含义。

汉斯·鲁埃迪·吉格尔，《死灵》，2005，纤维增强塑料，110x78x220cm。© 汉斯·鲁埃迪·吉格尔遗产。图片由 UCCA Lab 提供

1975 年，导演亚历杭德罗·佐杜洛夫斯基（Alejandro Jodorowsky） 邀请吉格尔为他的电影项目《沙丘》设计场景和道具，包括哈克南城堡及家具。该电影改编自弗兰克·赫伯特（Frank Herbert） 的科幻小说《沙丘》（1965），虽然由于各种原因最终未完成制作，但吉格尔继续在随后几年完成了哈克南家具系列。该系列中最引人注目的作品即哈克南家族首领弗拉基米尔·哈克南男爵的宝座。

该作品由吉格尔独特的艺术语言塑造，三重无鼻颅骨冠放置在椅背顶部，椅背结构类似于人类的脊柱骨架，表面刻有吉格尔的生物机械矩阵浮雕，整体设计突显了男爵的权力地位和暗黑气质。

汉斯·鲁埃迪·吉格尔，《为电影〈沙丘〉（佐杜洛夫斯基版）设计的哈克南首领椅》，1981，聚酯纤维、金属、橡胶，180x100x65cm。© 汉斯·鲁埃迪·

这是空山基“悬浮机械姬”系列的最新作品，创作于 2022 年，共有 6 件。机械姬在明亮的镜盒中似乎摆脱了地心引力的影响，悬浮于半空中进行如鸟类般的飞行。正如在仿生学设计中人类曾模仿鸟类的生物结构来设计飞机，该作品体现出人类对飞行和超越自身身体极限的渴望，这也延伸至技术人类学的一个面向，即超人类主义致力于从技术上“升级”人类的身体和心灵，从而强化和使人类永生。随着时间迈向奇点，技术将塑造一个新的“神”吗？

空山基，《悬浮机械姬版本 2》，2022，ABS 树脂、纤维玻璃、不锈钢、电镀银喷漆、LED 灯，共 6 件，每件 ：270x103x108cm。© 空山基。图片由 UCCA Lab 提供

该作品是空山基根据真人大小的模型创作的机械姬雕塑。一个身穿金色夹克的机械女郎，一条腿膝盖弯曲，用双臂怀抱，另一条腿抬起并向前伸直，形似海报上机车女孩的经典造型，她在缺乏温度的金属表皮下，透露出怡然自得的神情。在创作早期阶段，空山基受《星球大战》系列电影中 C-3PO 和 R2-D2 机器人的启发，创造了更加富有活力且姿态各异的女性机器人作品，这不仅体现了他对人体之美的极致追求和持续探索，也展现了艺术家对人工智能机器人成为人类助手、朋友和伴侣的期待，引导人们步入一种机器人拥有独立人格的设想中，在探究“壳中之魂”（the ghost in the shell）的同时，如同在镜中反观自身。

空山基，《机械姬 _ 真人尺寸坐姿模型 _B》，2018，树脂、铝、电镀金银，92x110x39cm。© 空山基。图片由 UCCA Lab 提供空山基《与索尼合作设计的机器狗 AIBO》

该作品是空山基为索尼公司设计的第一代AIBO 伴侣机器犬形象。AIBO=AI（人工智能）+ ROBOT（机器人）, 在日语中是伙伴或朋友的意思，代表这款机器犬由人工智能驱动，其目的是缓解人的孤独感，在机器人和人类之间建立一种亲密友好的关系。索尼最初的需求是希望让伴侣犬看起来非常可爱，但空山基在设计中运用了期望差异，他设计的机器狗拥有硬朗的线条、金属的皮肤、平坦的屏幕脸，并采用隐藏眼睛这一惯用手法，这只外表看似冷酷可怕的机器狗却拥有温驯亲人的“性格”，它能够模仿小狗的行为习惯：行走、坐卧、站立、吠叫、摇尾巴，也可以接受训练、与人互动。1999 年，空山基凭借这一设计获得日本经济产业省最佳设计奖，该作品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永久收藏。